佛说五蕴六毒是妄，因果也不过是业障。

菩提树下，江怀璟皈依的不是佛，而是他心中的小尼姑。

他说：“若有来生，我不做九皇子，只做你手中一串佛珠。”

……

护国寺。

佛音袅袅，钟声幽远。

禅院中，静檀盘坐在檐下，双手合十，轻诵佛经：“凡所有相，皆是虚妄，若见诸相非相，即见如来……”

‘叩叩叩！’

禅院门被敲响，清扬的声音传了进来。

“小尼姑？小尼姑快开门！”

静檀声音一顿，没有理会。

可她想继续诵经时，敲门声又响起来。

她轻叹一声，起身去开了门。

一袭藏青色袍衫的江怀璟猴子似的蹭了进去，笑出两颗小虎牙：“小尼姑，我又来听你讲经了。”

说着，他乖乖盘腿坐到蒲团上。

静檀毕恭毕敬地行了个佛礼：“九皇子，佛经贫尼已经讲完了，只是上次您又睡着了。”

江怀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：“……这次我不睡了，我保证认真听。”

静檀垂眸，上前在离他三尺的地方盘膝而坐，红唇轻启。

“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，如露亦如电，应做如是观……”

江怀璟撑着脑袋看着她，黑沉的双眼漫上一丝痴迷。

寺里都是穿尼姑袍的尼姑，唯独静檀穿的那么好看。

一身素净的灰袍，衬的她恍若天地间不染铅华的一片冰霜。

她半垂的眼眸犹如能看尽世间悲欢，又不惹一丝尘埃，而眉间那颗鲜红的朱砂痣，是她身在红尘的慈悲。

眼瞧着两人隔得这么远，江怀璟悄悄一寸寸朝她挪过去。

静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：“今天六月初六，是九皇子将满弱冠之年，望九皇子遵循礼数。”

江怀璟的笑僵了瞬。

他撇撇嘴，摊开了手：“我今年的生辰，你送什么给我？”

以前每年生辰，她都会给自己送东西的。

静檀转动佛珠的手一松，手里的佛珠顺势滚到手心：“愿它保您一生平安。”

江怀璟接过细细端详。

这串佛珠与她平日手中的不一样，像是不久前新打磨的。

他看向静檀的手，指间有擦伤的痕迹。

江怀璟小心地把佛珠拢在手心，却丧起了脸：“这么些年，你送了我佛经、木鱼和香炉，都是佛门里的东西，就不能送我别的吗？”

话刚落音，晚课的钟声响起。

静檀缓缓起身朝江怀璟行礼：“时候不早了，九皇子早点回去吧。”

说完，她转身离开。

望着女人的背影，江怀璟清亮的眼神慢慢暗了下来。

六岁那年，他跟着父皇来护国寺祈福，看到了站在住持身后的静檀。

那时的她也不过十岁，却让人感受到只有在高僧身上才有的超尘脱俗。

可江怀璟一眼看到的是她眉心的朱砂痣。

静檀自幼被遗弃，是护国寺的住持将她抚养成人。

她们都说她是女佛陀转世，佛缘深，什么佛法一点就通。

希望她以后顺应佛法自然，心中不掺杂念，所以特赐法号静檀。

江怀璟不懂那些，只觉得这个小尼姑长得好看。

后来，他经常从皇宫里偷跑出来找她，听她讲佛经、说佛理。

其实静檀说的他都听不懂，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。

直到江怀璟十三岁那年，三皇姐出嫁。

他看着哭成泪人的三皇姐，问他为什么哭。

三皇姐没有回答，只是说：“身在皇室，想嫁一个两心相悦的郎君都是奢望，希望往后怀璟能娶到自己的意中人……”

听到‘意中人’，江怀璟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静檀的身影。

那一刻，他懵懂地感觉到，自己喜欢上她了。

可惜啊，小尼姑心里只有佛，没有他……

‘咚——！’

沉瓮的钟声再次响起，拉回了江怀璟的思绪。

他压下眼里的涩意，攥着佛珠起身离开。

出了护国寺，贴身随侍春生一脸担忧地劝告起来。

“九皇子，皇上已经将僚族大燕国的公主赐婚于你，静檀大师虽是出家人，但到底是女子，您还是少来见她，免得惹闲话。”

江怀璟眸光一黯。

他摩挲着静檀送的佛珠，微红的双眼看向护国寺的牌匾。

她在佛门，他在红尘。

每次相见，也许都是最后一面。

小说《奈何红尘乱我心》 第1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