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,秋书将新的冬被与旧的摞在一起,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欣喜:「太好了阿荆,我们有过冬的炭火和吃食了。」
我在桌前,思索记忆里那支舞,秋书收拾完床榻,瞥见我不自觉哆嗦的手,将炉子挪得近了点儿。
我的手因为过去流放的时候,每到冬天,就会反反复复生疮。
秋书红了眼圈,「明日再画吧。」
我摇摇头。
这种亲自为仇人炮***药的事情,只会让我血液沸腾,何况区区冻疮而已,算得了什么。
曾经姚欢意遇刺过,姚大将军手下武功精妙的人不少,可毕竟男女有别,为了姚欢意的清誉着想,姚大将军决意培养几个会功夫的婢女。
为了护***周全,我自告奋勇跟随姚将军手下的副将学武。
冬练三九、夏练三伏,这三年来我一日不敢懈怠。
那时候我并不觉得苦,因为***救了我。
可前世临死之际,姚欢意的话言犹在耳。
我知道,这份我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恩情的背后,必有隐情。
火花「噼啪」一声炸开。
我嗅到一股酸味,余光瞥见房间角落里放着的一个食盒。
「那个是?」
秋书哎呀一声,小跑过去,捏着鼻子将那食盒掩上。
我想起了什么,疑惑问她:「你今夜不是该给北虞那位将军送饭食了吗?」
秋书目光躲闪:
「一回不去应该没关系吧?上次去造恩楼的时候,里头血腥气太重了,那人浑身血淋淋的,侍卫们正在行刑,我吓坏了,回来做了一宿的噩梦。」
我沉默了一会儿。
造恩楼里关着的人是北虞国的将军沈时矜,是北虞国最年轻的将领。
半年前南国和北虞的平沙沂一战,败得惨烈。
姚欢意的兄长被沈时矜挑下马,一杆银枪夺了命。
陛下连夜与重臣相商,向北虞皇帝提出送质子入北虞,随行的还有闻名于南国的美人兰卿,只要求北虞国君将平沙沂的主将沈时矜入南国做客。
北虞皇帝本不愿,可兰卿实在太美了。
美人的枕边风,彻底吹昏了北虞皇帝的头。
哪怕北虞太子跪在大殿上苦苦哀求,这相当于把北虞最锋利的剑拱手于人。
「简直匪夷所思、闻所未闻。」
面对太子的苦劝,北虞皇帝却根本不在意。
「怕什么,沈将军只是过去做客,更何况谁不知道,南国皇帝最宠爱的就是萧氏,她的儿子在我们手中,给南国三年五载又如何,成不了大气候。」
南国送去了萧贵妃的孩子,质子一上路,萧贵妃便在宫内香消玉殒。
姚欢意恨毒了这个***自己兄长的沈将军,她特意央求父亲向陛下开口,由将军府负责看守沈时矜的造恩楼。
为了报复沈时矜,她恨不得生啖其肉,又怎么会好生对待他。
除了每日的刑罚外,姚欢意特地让自己的小厨房烹饪了食物,还吩咐秋书,一日一食,不许多送。
变着法儿地折磨那位沈将军。
秋声同情那位沈将军,但是不敢违背姚欢意的命令。
我只记得在长华宫宴前***,秋书去送饭。
那夜回来的,却只有她的尸体。
姚欢意命人将秋书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,说她坏了规矩。
那时候,将军府内盛传,造恩楼内,沈时矜一时激愤掐死了一个婢女。
我去乱葬岗寻找过秋书的尸首,秋书脖颈上的伤分明是刀刃所为。
其中一定有猫腻。
可惜当初还没探究出结果,我就随姚欢意进了***。
「从今日起,我替你送。」
无论如何,这一回,我要保住秋书的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