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春后的泗京城生机勃发，柳荫下簇簇桃花抽芽，街上行人往来，一片繁华。

这是赵徽宁在齐国的第三年。

自她跟着萧澜入京，便一首被他带在身边。

而正是到了泗京城以后，赵徽宁才知道，全大齐最厉害的情报组织——天机阁，竟然是萧澜的手笔，这也是素霜一首称他为主上的原因。

虽说他与赵徽宁达成了协议，要赵徽宁为他所用。

可在这三年内，他从未给过赵徽宁什么任务，反而是教会赵徽宁齐国的文字语言，风俗礼仪，笔画书写，甚至琴棋书画，泼墨点茶等一应风雅之事，也找来名师通通教给她。

最重要的是，萧澜还亲手教她如何揣度人心，如何掩藏本心，如何谋求算计。

赵徽宁就像一个听话的玩偶任凭萧澜摆布，只跟在他身边去听，去看，去学。

时间一长，便成了天机阁众人眼中，所谓主上的娇宠。

可只有赵徽宁自己知道，萧澜只不过是想要她更趁手，更好用罢了。

她只不过是萧澜亲自磨得锋利的一把匕首，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，一个完美的时机。

如今，这个时机似乎己经到了。

“小姐，素霜姑娘来了。”

一个打扮颇为娇俏的女子叩响赵徽宁的房门，正是她在回京路上捡到的燕国遗民，名唤月照。

“素霜？”

赵徽宁正倚榻翻账，手上拨弄白玉算盘的动作一顿，颇为疑惑地抬眼：“她怎么来了？”

自打月前萧澜突然将她从天机阁分出来，不要她再跟着，她便再也没见过任何天机阁的人。

只日复一日守着萧澜临走前塞给她的一间半死不活的胭脂铺子，想着如何让铺子起死回生罢了。

她在萧澜手下三年，什么事都没办，这会儿素霜找来，倒让赵徽宁有些莫名其妙了。

最近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消息……赵徽宁指尖抵额思虑片刻，硬是从近日各种无关紧要的消息里面，翻出来一条。

近来京里只有一件大事，那便是太后寿辰将至，各地藩王皇子都将回京为太后贺寿。

不过，前日探子回报辰王南宫瑜也在回京名单中。

辰王南宫瑜…辰王…废太子…归京？

莫非萧澜有事要交给她做了？

念及于此，赵徽宁来了些兴致，她将账簿合上，对月照说道：“将这些收起来吧，我回头再看。

你叫素霜到书房去，再泡一壶三清荷香，我随后就到。”

月照领命去办，赵徽宁起身往书房去，方推开门，便瞧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背影，正是素霜。

“萧澜叫你来的？”

赵徽宁抬眼打量了她一番，倚桌边坐下，猜测来意。

“说吧。”

萧澜大名入耳，素霜的细眉微蹙，分明是觉得赵徽宁不敬，但她也并未多言。

回京三年，赵徽宁在萧澜身边也跟了三年，所有人都知道主上对她与常人不同，甚至…说是独宠，也不为过。

在赵徽宁之前，她从未见过萧澜这样对任何人，更何况是女人。

实在，叫人牙酸。

素霜面色一沉，却又很快恢复。

而她的一切表情都被赵徽宁尽收眼底。

自不必做赵徽宁的婢女以后，素霜又重新做回了天机阁内高高在上的执事，面上那副生人勿近的凶相不减反增，女子少有的剑眉在她脸上勾画起来也着实英气逼人，她惯着青衣右手佩剑，做足了独立人间江湖客的气派。

只可惜…为情所困了。

赵徽宁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，抬手替她倒了杯茶：“先坐吧。”

“不必，只是替主上传话，很快便走。”

素霜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做派，语毕，她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赵徽宁。

赵徽宁伸手接过，扫眼而过封面龙飞凤舞几字，确为萧澜手笔。

不得不说，萧澜的确有一手放肆意洒脱的好字，亦如其人一般。

他也将这一手字教给了赵徽宁，可无奈赵徽宁苦练了三年，却还不及其万一。

她拆开信封，一张浅色信笺映入眼帘，只寥寥西字，便在赵徽宁心中掀起巨大波澜。

“助瑜上位。”

助瑜上位？

瑜，南宫瑜，辰王，废太子？

助废太子上位？！

赵徽宁脑中飞速旋转起来，三年前她与萧澜达成条件，为他所用。

可萧澜却不告诉她到底要做什么，如今却……原来三年铺垫，便是为这件事么。

皇子夺权。

赵徽宁心下己经是波涛汹涌，面上却是生生压下，不见一丝惊异。

素霜的目光停在赵徽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，见她面色如常，不免皱眉。

赵徽宁，成长得太快，快到…要超过自己。

素霜的目光停在赵徽宁白嫩的颈间，执剑的右手缓缓握紧。

她在思考。

思考，是否一剑便可将这朵还未盛开的花朵斩断。

“你大可试试。”

赵徽宁的声音自素霜的思绪远处传来，将她拉回现实。

素霜抬眼回神，杀气尽消。

“坐下喝口茶吧。”

赵徽宁一早便知道素霜对她的敌意，不过她并不在意。

她从未要与素霜争抢什么东西，她要恨也该去恨萧澜才是，关她赵徽宁什么事。

“除了这封信，萧澜没有别的话让你带给我么？”

见素霜不应，赵徽宁也失了兴致，转而倚回贵妃榻上，捻着盏盖撇沫，轻啜一口。

闻言，素霜握剑的手一紧，沉默半晌，才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，说道：“主上托我给你，说万不得己之时可以保命，望你万事小心，若有需…”她闭了闭眼，似是万分不愿：“若有需…我任你差遣。”

“哦？”

赵徽宁微眯起眼，看向桌上那个金丝勾嵌的锦盒，又将视线移到素霜的脸上，无害地笑笑：“自然，你办事如此得力，我当重用你。

若你干得好，我回头一定让萧澜赏你。”

说罢，她仰起下巴看着素霜，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。

“不必。”

素霜冷声拒绝，提剑便走。

赵徽宁眼见她气急而去的背影，摇了摇头。

罢了，正事重要。

她放下茶盏起身，将信和锦盒收起来，心下不解。

萧澜要他帮南宫瑜夺位，为什么是南宫瑜？

是该去查一查。

赵徽宁凝神，看向暗处。

“楚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