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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单膝跪地满眼赤诚,端得一副痴情模样。

戏班众人屏息望着我,后台的傀儡突然挣脱丝线,就着留在梁柱上的水袖吊在半空。描金指尖扫过沈乾后颈时,他打了个寒战,我微笑着扶住他颤抖的手。

“沈公子可知,我的《牡丹亭》,要搭三尺高的戏台?”

“沈某明日就拆了西跨院,给莺莺搭全南京最大的戏台。”

我接过他手里的翡翠耳坠戴上,戏班的老琴师突然拨错一个音,弦断的争鸣惊飞了檐下的燕。

“班主那边……”

“早打点好了。”

沈乾笑着掏出张地契。

“城南三进宅子,够他们安度晚年。”

安顿戏班那夜,老琴师将断弦缠在我腕间。

“清婉,这《牡丹亭》的调门起高了,当心破嗓。”

我知道他想劝我,这么多年他带我走南闯北,就是想让我放下仇恨。

但怎么能呢,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听见师父的呜咽,多少年的苦心经营,终于等来了这一天。

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。这出戏我演了多年,断断不会有半分错漏。

上梁不正下梁歪,沈家的下人都拜高踩低。为了能够在沈家稳住地位,能自由出入而不被怀疑,嫁入沈家之后,我变着法地讨沈乾欢心。

晨雾未散时,我已对镜描好醉烟妆。

沈乾最爱我眼角那抹海棠红,说像极了烟雨楼头将绽未绽的花苞。我捻起珍珠粉扑,在颈侧薄薄敷上一层茉莉香粉,他昨夜醉后呢喃过,这味道比六姨太的巴黎香水还勾人。

“七姨太,少爷说今早要去码头验货。”

小翠捧着铜盆进来,我截住她的话头,从珐琅食盒取出蟹黄汤包。

“少爷胃寒,得先喝碗姜枣茶垫着。”

青瓷碗底特意压着张戏票,是今夜天蟾舞台的《霸王别姬》。他上周多瞧了两眼的广告,我早差人包了二楼雅座。

日头爬上飞檐时,沈乾的皮鞋声在廊下响起。

“乾哥尝尝这蟹黄包,扬州师傅的手艺可还地道?”

他指尖蹭过我手背取筷子时,我佯装羞怯侧身,发间珍珠步摇正扫过他喉结。他喉头滚动着吞下汤汁,却笑盈盈地盯着我看。

午后账房先生来回事,我执团扇倚在沈乾肩头。

“昨儿瞧见乾哥的怀表链子旧了,这笔茶叶盈余,正好够打条赤金绞丝链。”

他大笑着揽我入怀,未瞧见我袖中暗记的朱砂笔迹,那处亏空早被我挪到六姨太的脂粉账上。

暮色初临时,我换了身月白软缎旗袍候在花厅。留声机淌出《夜来香》的调子,水晶杯里的红酒是托洋行新到的波尔多。

沈乾进门时,我赤足踩上波斯毯,腕间金铃随腰肢轻晃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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